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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我从来不接晚上10点以后的电话。因为我觉得,10点以后的电话基本都没有好事。雅非就是加班、寂寞、病痛、醉酒、失恋、离家、哭诉等等。
我这样坚持是因为这话是易南告诉我的。那时我们还在一起,他每天晚上10点关机。有一天,他睡着了,我失眠手贱打开了他的手机,立刻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女人打来的。
电话刚接通女人就问:你干嘛呢?
我没吭声。她就又说:接电话不方便么?
我依然沉默,她便自顾自说了下去:那我说,你听。我今天和他摊牌了。他说同意离婚,但我得净身出户。你高兴么?我就是太高兴了,所以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爱你。我只想和你一起生活。
电话挂断了,我的心立刻跌入冰窟。易南还在睡,他睡得那样安详,好像正做着世界上最美的梦。我不知道是该推醒他问个究竟,还是该打那个陌生的号码回去查个明白。
但我什么都没做,我躺在易南的身边,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天亮了,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易南醒了,伸个懒腰,也许他想像平常一样吻吻我的额头,但却被睁着眼睛泪流满面的我吓呆了。
不管他问什么,我都不说。后来,他洗漱之后,上班去了。他依然如以往一样温柔,不明就里地道着歉,大概是说不知道哪里又惹我生气了,他说对不起,他会早早回来,让我在家等着他。
但是那天,易南没有再回来。他死于一场中午外出时的交通事故。公司也说不清他去哪了,不是去见客户,那么他去哪儿了?
他就那么死了,带着我的愤怒和疑惑,失望和绝望。但他的东西充斥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气息,他的痕迹,在日后每天来袭我,提醒着我这场爱情以一个多么悲惨的结局结束了。
B
易南曾经深爱我。我要用多少信心来堆砌这个也许是假象的过去,我不知道。我每天上班的地方,会经过一个很大的写字楼。写字楼的一楼全是落地玻璃窗。每当我经过那里。我都会把它们当镜子一样用。
我照着自己,整理仪容,检查牙齿,或者抿起嘴给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告诉自己这又是新的一天,不管遇到什么都得好好面对。忽然有一天,易南就出现了,他站在楼里的落地窗前,看着我笑,然后从楼里出来,喊住我说,他已经欣赏了很多次我照镜子时的样子。他说:你真的,很可爱。
他在那栋大楼里上班,从那天起,他开始特意地等我。他会问我有没有吃早餐,然后递给我豆浆和面包。他会陪我走一段路,送我到并不太远的另一座写字楼。他甚至会在下班后等我。他就像任何一个陷入爱里的男人,用自己的方式,缓慢又含蓄地表达着对我的关注。
认识半年后,我们才陷入爱情。一点一滴如水那样。从牵手,到吻,到拥抱,到住一起。直至住一起后两个月,我们才有了第一场欢情。易南像个从来没有吃过糖果的孩子,剥离我的外衣就像剥离糖果的外衣,那样小心翼翼,那样诚惶诚恐,那样心怀感激。
然后他俯下身来,跪在我面前,说娶我。他说,能和我一起生活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儿。
就是曾经这样对我的易南,他会用外遇那么龌龊的方式伤害我么?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易南走后许久,我才敢拨打那个一直不敢拨过去的深夜来电,接听的是另一个人,一个男人,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很怪,他用拗口的普通话问我:你找谁?
我说不出来我找谁,他用英文问我:你是应聘中文家教的吗?
C
我是这样认识Johnny的。他是美籍华人第三代,完全的黄皮肤,蓝眼睛。他的中文并不好,可以说是很烂。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用英文交谈。我的英文也不好,所以我们的交谈总是似是而非的。
当然,他很英俊。黄油让他膀大腰圆,不是胖而是壮,大力士一样的感觉。用他的话说,他来中国是想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祖先的文化。
他喊我Blue。蓝色的,也是宝郁的。
我莫名其妙地成为他的家教,每天晚上1点钟到9点钟。我问他来中国后是否一直用那个电话号码,他说是的,已有半年。
从来没有女人用过你的那个号码么?
不不不,他摇头摆手,我一直没有女朋友。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开始怀疑那个深夜电话的诡异,它真的存在过么?她也真的存在过么?还是只是我的臆想,只是我的自我伤害?
Johnny有时会邀请我一起吃晚饭,并不是他没有一起吃晚饭的人,而是要和他一起吃晚饭的人太多了。他是没有女朋友,他有的是一场又一场的露水情缘。女孩子们因为各种原因愿意接近他,钱,虚荣,或者绿卡。他心知肚明,所以,不和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因此,他会拉上我搅局。
Johnny揽着我,很大方地把我介绍给她们。他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女孩子们脸上立刻浮起失望,失态地样子连一餐饭也吃不完。
后来的一天,也是那样的饭局,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打电话给易南的女人。即使是隔着电波,我还是一下就认出来是她了。她叫周,长得并不美。她周身都带着一种类似悲悯的受伤气质。所以,Johnny的伤害,让她更加悲悯了。她一直在深呼吸,假装不在乎的样子。
我问她是不是认识易南。
她反问我:易南是谁?
我说:我的前男友。
她说:我不认识。
我说:你别装了。
她说:我有什么好装的?
她笑起来,我却哭了。我说:他死了你懂不懂,他死了!
D
Johnny怎么哄也不能让我停止流泪。我几乎是哆嗦着跟他讲了我与易南的故事。他认真地听着,用他宽宽的手掌抚摸我的头发,给我安慰。
然后,他忽然吻住了我。不是嘴唇,是眼睛。我的眼泪掉一滴他就吻住一滴。他说:Blue,你真令人心疼。
他说:我从来没有为哪个女孩子这样心疼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张绿卡。我们结婚。
我摇头说,我哪儿也不去。我要被疑惑折磨死了。
我问Johnny,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说当然。
我说:那你帮我,帮我去问周。为什么她套用你的电话打给易南,为什么她不承认她认识他?
Johnny仔细地回忆和周的那一个夜晚,大概是四个月前,他刚来中国。在酒吧里遇见了周,她向他靠过来,问他的第一句话是:做爱么?
她不是风尘女子,风尘女子不会穿得像她那样朴素。她甚至把全身的皮肤都包裹了。只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确信他会有她满意的答案。
他们在某涉外酒店度过了激情的一晚。周在进房间的第一句话是:强暴我。
Johnny不明就里。她却把自己的上表撸上脖子,盖住眼睛。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央求他开始。
事后,Johnny后怕她会不会告他,会不会以此要挟他。但是她都没有。她对他说谢谢。她本来黯淡得像一只隐藏地底已久的鼹鼠,可是事后,她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Johnny仔细回忆,也许是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她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易南的电话。
Johnny心疼地抚摸我的后背,他说:Blue,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不管那是什么事儿,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让自己不愉快好么?
E
在某心理咨询医院,我竟然又遇到了周。她没有看到我,匆匆地从医护室走出来离去。
在心理医生那里,我依然不放松。在档案柜,我看到了周的名字。在接待我的心理医生去前台询问今天的预约时,我偷走了周的档案,然后匆忙离去。
然后,窝在我和易南曾经共有的小家里,我看到了周的秘密。她根本没有婚姻,她一直单身。但她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她11岁时,和表姐去山上玩儿,路经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表姐接到了一个电话。她停下车来下车去接,但周还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她说:他同意离婚了,我真高兴。
周从来都不知道表姐竟然有婚外情,但是她还来不及生气地询问就被接下来的事情吓懵了。表姐被一个突然间冒出来的男人袭击了。他拽着她往山深处走,周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她还没有手机。她不敢喊叫,眼睁睁地看着表姐被拽走。她也不敢下车,那段路人太少了,几乎没有车辆经过。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看到那个拖袁姐走的男人从山里出来,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没有动表姐的车,她从车上下来,一边哭一边去找表姐,然后就看到了衣衫不整被蹂躏后的她奄奄一息。
那男人后来被抓到,但表姐在一年后自杀了。她呢,也再也没有恋爱过。她没办法走出那段阴影。她陷入极大的痛苦,她恨自己的懦弱。她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表姐的位置上思考,若是她自己遭遇了那一切会怎样?
于是她陷入怪圈了,她开始一夜情。她找陌生的男人强暴自己。在每一次之前,她会用男人的电话,随便拨打一个号码,说表姐在遭遇强暴前说的话:说话方便么?他同意离婚了,我真高兴。
F
在看完周的档案后,我整个人虚脱了一般。我为自己对易南的怀疑感到羞耻,又为周的遭遇感到同情。
很快,有警察来我家敲门了,他们说我偷走了心理医院的一本档案,摄像头都记录下来了。医生跟在警察后面解释说:你们不要抓她,也许她是偷窃癖,所以来治疗的呢。
他们争执了一会儿,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看着放在茶几上我与易南的照片微笑,易南曾经深爱我,我早该相信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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