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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中岛哲也，日本当红导演。其涉足影坛第一部电影《下妻物语》，就显示了中岛哲也不同凡响的艺术造诣。《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帕高的魔法绘本》将中岛哲也式电影奇幻绚丽的影像风格推向了极致。而新片《告白》中，中岛哲也式的风格又平添了一种残酷与冷峻。《告白》的成功就在于导演能够以敏锐的洞察力、多角度叙事的告白形式、通过极端的复仇的事件诠释了长大中的未成年人犯罪这样尖锐的社会问题。标志着中岛哲也的电影创作已经开始迈入一个成熟期。
【关键词】：中岛哲也；电影；风格；《告白》
作者简介：赵立（1954-），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延边大学汉语言文化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1)-24-0201-02
中岛哲也是活跃于当下日本影界的当红导演，2010年以其电影《告白》又一次显露出他对电影艺术性与商业性的驾驭能力。该片首映后，不仅创下超过37亿日元的票房，而且中岛哲也凭借此片摘取第34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导演大奖，并一举入围第83届美国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角逐。虽结果《告白》与大奖擦肩而过，但不能不说中岛哲也的电影创作已经开始迈入一个成熟期。
从中岛哲也第一部电影《下妻物语》到其代表作《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帕高的魔法绘本》以及新片《告白》中，无论是电影题材的选择，还是影像语言的运用，不难看出中岛哲也对电影艺术家所肩负的社会使命感的有着深刻理解，对电影艺术风格多样化始终坚持大胆尝试，并逐渐形成具有强烈个性魅力的中岛哲也式的影像风格。尤其是在《告白》中，中岛哲也式的奇幻绚丽的风格又多了一种冷峻。《告白》的成功就在于导演能够以敏锐的洞察力、多角度叙事的告白形式、通过极端的复仇的事件诠释了长大中的未成年人犯罪这样宏大的社会问题。影片中复仇者与杀人者的心灵炼狱，导演让观众从中感受到的是一种寓言式的人生拷问。
一、中岛哲也的电影追求及代表作
在众多的日本导演中，中岛哲也以其不懈的努力和艺术追求脱颖而出，已然赢得日本影界及广大观众的认可和喜爱。值得注意的是，中岛哲也从拍摄广告出道，到后来尝试拍电视剧，在历练中逐渐成熟起来并形成个人风格。而“风格是由于作者个性化情感投射与聚焦的不同而贯穿在作品中的一种情感倾向、基调和味道。”[1]中岛哲也涉足影坛的第一部电影《下妻物语》，就显示了中岛哲也不同凡响的艺术造诣。在影片中，中岛哲也不仅以奇幻的想象、绚丽的色彩，精致的镜头讲述了洛丽塔少女崎桃子与古惑女之间建立友谊的故事。非常难能可贵的是，中岛哲也首次“触电”就选择了长大题材，在充满中岛哲也式的奇幻爆笑中，再现了日本当代社会青少年的叛逆与迷惘，把现代与传统的冲突与融合巧妙地赋予在人物性格之中。
中岛哲也的另一部电影代表作《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改编自山田宗树的同名小说。松子的一生是悲惨的，然而，在影片中导演中岛哲也却创造了一个属于松子的梦幻般的童话世界。童年的记忆中父亲的那肩膀、那笑容；爱的一次次经历中那憧憬、那期盼。松子的一生都在爱的寻找与追逐中享受着快乐与悲伤。摄影出道的中岛哲也深谙色彩和光影对观众视觉心理的影响。一向喜欢绚丽色彩的传情达意的他，即便是影片中的松子试图溺水自杀，还有生活落魄时所居住的廉价小屋，都笼罩在柔和的暖色调中。唯有松子在狱中的画面，导演采用了冷色调来处理。这其中的悲与喜，冷与暖形成强烈的对比效果，消解了观众源于片中松子悲惨命运的压抑心情及宿命观。
《帕高的魔法绘本》将中岛哲也式电影奇幻绚丽的风格推向了极致。影片中夸张怪异的各色人物造型，荒唐无厘头的情节设定，犹如一出人生活报剧，在为观众提供华丽多姿的视听盛宴的同时，绽放出人性美丽之光。影片中，无论是因操劳过度而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的孤僻自大、高傲暴躁的老者大贯；还是只拥有一天记忆的小女孩帕高；抑或活在童话世界的医生；魔鬼般性格的护士；被女儿嫌弃的“人妖”；立志做消防员的小混混；以及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当年的“童星”等，这些来自现实生活中的个性迥异、形形色色的人们云集在医院特殊环境里，扮演着各自的角色，上演着一幕幕荒诞不经的闹剧。终于有一天，那个在一次车祸中失去双亲，又罹患失忆症的天使般的小女孩帕高弱小生命几近尽头时，老者大贯一改原本的性格，他召集医院里的人们，要为小帕高排演一出童话绘本的舞台剧。经过大家精心的排练，演出非常成功，届时的医院俨然成为真正的童话王国。小女孩帕高带着她那本心爱的童话绘本，也带着大家奉献给她的美丽的童话，走完生命得最后一程。与中岛哲也拍摄的前两部《下妻物语》、《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相比，这部影片更多地融入了歌舞、色彩等元素，使本来沉重的社会话题，带给观众不一样的视觉感受。
二、《告白》：题材／叙事
综前所述，中岛哲也的电影不仅在影像风格上有着独到的美学追求，而且还在同类长大题材的选择上表现出与众不同。同样是反映青少年心理、犯罪题材，《告白》却聚焦未成年人杀人，而法律又无法制裁的这一盲点；且复仇者的身份又偏偏是备受社会尊重的老师。中岛哲也运用精致、全新的“告白”叙事方式，将谋杀和复仇这一沉重主题演绎成一部极具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的影片。
长大题材的电影中大多表现的是困惑、消解、反叛、寻找等相关的主题。与同类电影所不同的是，《告白》这部电影不仅仅是表现青春时期的迷惘、孤独、反叛；更重要的是，它呼唤的是我们如何疗治每个人内心的创伤，如何抚平每个人的痛苦记忆，更深层次地探寻影像背后的社会、文化渊源。
《告白》的开篇；喧闹躁动的课堂，嬉笑打闹的学生们，温文尔雅的女教师，全然失去了以往中岛哲也影片中的那种奇幻、绚丽，该片中的环境和人物无一不笼罩在灰暗、冷峻的色调中。影片从森口悠子老师讲述自己的故事开始：教室里嘈杂一片，老师仿佛自话自说，即便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那偌大的 “命”字时仍未引起注意，但当讲到活泼可爱的女儿突然溺水身亡，而且不是警察所说的“意外”，真相是被人溺水而死，凶手就在本班同学当中，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紧接着，森口悠子老师直言不讳地告诉同学们，她是单亲妈妈，作为同行的丈夫患有艾滋病，女儿的出生意味着寄予了很多人的爱，也是她全部的希望。她平静地说刚刚已在凶手A学生、B学生的牛奶饮料中掺入了自己丈夫患有艾滋病的血液，教室顿时哗然一片。由此，揭开了老师爱女之死的真相，也彻底颠覆了应有的传统的师生关系，一场复仇拉开大幕。
森口悠子老师离开了学校，然而她的复仇目标计划并没有停止。北原美月是影片中另一重要角色，她与森口悠子老师女儿被杀事件看似无关，但从她的告白中，我们看到她听从新接任老师寺田彦辉的拜托，每周到下村直树家去家访；她同情被同学们戏弄的、孤独的渡边修哉。可事实上，她不过是，包括新来老师寺田彦辉、都是森口悠子老师复仇的工具而已。最让人噤若无声的是，她最终也成为杀人者的牺牲品。
下村伏子，一位典型的日本母亲，相夫教子是她的本分。在儿子直树身上，她倾注了全部母爱：影片中她亲笔为儿子写长大日记；希望新老师能帮助陷入困境中的儿子；精心照料发病癫狂的直树。然而，她的母爱是缺失的，更是自私的，她可以对儿子杀人行为，从作为母亲角度无一丝愧疚之感，但她却不忍心面对饱受精神折磨的儿子。绝望中不惜要亲手杀死儿子求得一种解脱。她举刀刺向直树的胸部，母子相对无言，而最终惨死在儿子疯狂的乱刀之下。下村伏子的死成为整个复仇计划中又一牺牲品。
渡边修哉和下村直树，两个不满十四岁的未成年人，却是杀害森口女儿的主谋和帮凶。森口老师的复仇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渡边是一个智商很高的孩子，但不幸的是从小父母离异，母亲离他而去，父亲和继母只关注他们孕育的孩子。为了想见母亲，他参加竞赛，拿了大奖，可结果令他更加失望，没有人了解他，关注他。而学校里的老师，用清扫泳池卫生的方式来惩罚他所犯的小小的错误。失望、怨恨使他的幼小的心理在发生畸变，于是他选择了极端的行为来满足空虚的心灵。胆小自卑的直树很自然成为他报复老师的帮手。
森口老师女儿被杀的段落：天真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毫无戒备地喝了渡边递给她的饮料，继而昏倒在地，渡边修哉和下村直树误以为死亡，直树决定将其扔入泳池，造成溺水而死的假象。正当直树抱起女孩要扔时，昏迷的小女孩竟无力地睁开眼睛，瞬间的对视之后，直树最终还是把她扔进了游泳池。导演冷静地剪辑似乎在告诉观众，孩子们的犯罪就是这么简单而直接，谁都有机会变成凶手或帮凶。
渡边修哉在学校受到同学的集体霸凌，只有美月的主动接近他，他建立网站想借此接近分离多年的母亲，然而等到的却是母亲再婚。于是，他要实施新的报复计划；直树自从喝了带有艾滋病血液的牛奶，就一直把自己封闭在家，母亲的关怀，新老师的家访加剧了他内心的折磨与自虐。无论是缺少母爱的渡边，还是被过度溺爱的直树，在他们极端“私欲”膨大时，生命价值在他们心中荡然无存。这种畸变心理的形成，学校和家庭难推其责。
影片中的每个人都背负着罪恶，老师报复学生，凶手饱受痛苦折磨，同班同学想方设法欺负凶手，这是一个极不正常的校园环境。影片正是通过森口悠子老师、渡边、直树、下村伏子、美月等人的多角度的叙事，以独特的表现手法及“告白”形式，终于将每个人物的畸形的心理与人格的缺失传达到观众内心，影片中杀人的残酷远远敌不过内心的破碎，这才是《告白》最为成功之处。
三、《告白》：类型／色调
《告白》毫无疑问是一部带有中岛哲也式风格的影片。但你又很难把它归属到已有的任何一种类型片中去。爱情、推理和惊悚等类型片可以说是日本导演的拍的最多的类型片，其中也不乏佳作。作为日本电影人中岛哲也理所当然也会受这些影片的熏陶，并对自己的作品产生影响。《告白》中，中岛哲也汲取了各种类型片的长处，独具匠心地精心设计了“告白”的叙述方式，这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暴力场面的血腥，使影片的叙说呈现开放式态势，让观众的视角在多角度叙说中得到合理的想象与满足。
色彩是人与物的自然特征，同时也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但“在现代电影中，色彩越出自然物体的形式外观，上升为一种举足轻重的富有意味的造型元素” [2]，成为导演手中不可或缺的一种个性化、风格化手段。中岛哲也十分擅长运用色彩、光线的变化来创造影像。在《告白》中，灰、黑、白三色构成影片冷峻、残酷的基调。这种色调给人以冷漠、孤独、深邃、悲凉的感觉，很容易给观众造成一种在有限空间里充溢不安之感，而且人物的情绪也极容易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使得周边的环境无需刻意营造就能达到强烈的效果。例如，渡边杀害美月的场景：黑黝黝房间，冰箱的门，美月的尸体，暗红色的血，似乎冥冥之中有股无形力量引导我们再次进入一场悲剧。而下村伏子的死，让观众始料不及，场景更加惨烈：房间里白色的墙体，倒在血泊中的下村伏子，身上四溅的斑驳血迹。儿子直树的疯狂弑母举动，之于观众而言，远远超出野蛮暴力的震撼。
色彩的造型并不是对现实生活的简单复制，它是由作品的题材、主题和创作者的主观意旨所决定的。在《告白》中，中岛哲也正是十分娴熟地运用这些冷色系列的颜色，很好营造了冷峻残酷的氛围，传达出人类生命的脆弱与无助。与此同时，他还恰到好处运用了些许黄色。当黄色的云朵出现在灰暗的云彩中，观众心理由然地产生一种希望，一种憧憬。
综观中岛哲也的电影创作，不难看出日本电影的魅力与特质。尤其是在《告白》中，中岛哲也以民族化的视觉造型，以探索表现暴力的日本式的叙述形式，将复仇与救赎这一哲学思考渲染的淋漓尽致。影片呈现给观众的不仅仅是校园里发生的一桩桩泯灭人性的罪案，其背后隐藏的是每个人交织着爱与恨的心灵挣扎，或许这就是影片的魅力所在。“玩笑啊”，影片中最后出现的精辟台词，让观众的心灵再次遭受震颤的是戏谑？还是虚伪？而复仇者森口悠子“从今天起是你重生的第一步”的告诫，之于杀人者渡边修哉来说会是一种解脱吗？个中滋味值得观众细细品味，“电影有时也像一个似真似幻的梦，传达我们的恐惧、创伤、无奈，也寄托我们的希冀、期待和热情。”[3]我们期盼中岛哲也拍出更好看、更卖座的电影。
参考文献：
[1]张玉香，电视剧作风格的生成[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9（2）：68。
[2]陈晓云、陈育新，作为文化的影像[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0．8。
[3]尹鸿、何健平，百年电影经典[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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