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武侠小说领域中的女性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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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由于网络写作平台的开放性与匿名性，武侠小说创作领域出现了大量女性作者。在她们笔下，女性角色摆脱了传统武侠小说中男性附庸的地位。同时，女性作者对原有男权主体的武侠世界进行了解构，通过女性的独特视角观看世界，展现对人生的别样感悟。这些都给武侠小说带来了新的元素，并吸引了一批原本回避武侠题材的新读者。
【关键词】：网络文学；武侠小说；大陆新武侠；传统武侠；女性武侠
　　中图分类号：I207.4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841(2011)05－0071－05
　　
　　一、女性武侠在网络时代的崛起
　　
　　“网络原创武侠小说”诞生于1995年的水木清华BBS，随着互联网在中国的勃兴而逐渐壮大，2001年后波及到传统出版界，成为继民国旧武侠、港台新武侠之后的又一次武侠小说创作热潮，由于以大陆作者为主体，故被一些学者称为“大陆新武侠”，在许多方面显现出与传统武侠的不同，其中女性在武侠小说领域中的地位变化尤为突出。在以往的侠文化研究中，对女侠形象的探讨不在少数，而对女性武侠创作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虽然多数大陆新武侠研究学者都注意到了大量女性作者参与武侠创作这一新生现象，如韩云波在2004年指出女性武侠小说作为一个突出的现象改变了武侠小说性别政治的固有格局，郑保纯等人也有所涉及；但专门研究极少，笔者所见仅有杨萍、霍婷婷、王阳等不多的几篇论文，而且基本上是以期刊发表的作品为研究对象，这对源发于网络的新一轮武侠热潮来说，未免有失偏颇。笔者自1997年起关注网络文学，认为网络这一新兴创作载体赋予了文学以开放性、自‘由性、交互性等前所未有的特征。本文主要以网络作为第一平台进行武侠写作的女性作者为研究对象，如晴川、施定柔、飘灯、蒋胜男、晴空等；而对已将作品发布平台转移到期刊的作者，如研究者们经常提及的沧月、沈璎璎、步非烟等则拟从略。本文所论以长篇为主，虽然许多作品已出版实体书，但却是作者曾以连载方式在论坛或个人专栏中发布并与读者有过互动的网络版本。在期刊和实体书的铅字转化过程中，将不可避免地带有编辑选择的趣味，而在某种程度上失去网络原创武侠自由本真的风格，由此形成了期刊平台和网络平台的不同风格。本文对网络武侠小说领域中女性作者的大量出现及由此引发的女侠形象的巨大变化进行探讨，以期对大陆新武侠整体研究有所裨益。
　　网络时代之前，武侠小说创作也有女性参与，如台湾的祁钰(本名谢佩绮，代表作《巧仙秦宝宝》、《试马江湖》)、荻宜(本名谢秀莲，代表作《采花记》)以及大陆的李莫野(本名李彦凤，代表作《江湖风神帮》)等，在80年代之后均曾出版过武侠小说，然而却有明显模仿男性作者的痕迹，且常被换成男性作家之名出版，故其创作声名不彰，甚至一些专门研究武侠小说的学者也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正因如此，网络时代大量女性武侠作者的出现才令人尤其觉得别开生面。这种新变在网络和平媒上都已十分突出，如在起点中文网，到2011年4月21日止，参与创作武侠的女性作者已达到1065名：在《今古传奇・武侠版》，由于女性渐成作者群中的主干力量，最终取消了“美女江湖”这个带有猎奇意味的栏目。从读者的口碑及历次评奖结果看，女性也有不输于男性作者的实力。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笔者以为原因有二：其一，是由于网络时代写作门槛的降低，技术含量要求不高的通俗文学尤其如此；其二，是网络的匿名性及武侠小说与女性的特殊关系。20世纪80年代初兴起武侠热之时，女性读者所占比例虽不及男性，但亦是一个十分庞大的人群。武侠小说中以男性为中心的英雄传奇，无疑对女性读者有着强大的吸引力，由于三四十年代王度庐将情侠模式提升而至于完善，港台新武侠中爱情成为必不可少的元素，这亦是女性喜爱的题材。有趣的是，武侠小说的女性读者在现实中往往羞于承认自己喜欢阅读这类作品――在普通人的观念里“武侠”是男性的世界，女性读物应是琼瑶一类言情小说。这一阅读领域的性别定位虽然荒诞却影响颇广。许多女性在网络匿名具备可能性时，才得以自由发表对武侠的心得，同时开始尝试武侠创作。众多女性作者参与武侠创作，可以说是网络媒体独特的优势为武侠领域带来的宝贵财富，她们在主题、题材、人物形象、创作视角、价值观等各方面，都给武侠小说带来了新的元素，这正是本文重点论述的内容。
　　
　　二、女性角色摆脱了传统武侠小说中处于男性附庸的地位
　　
　　在传统武侠小说中，女性地位往往以她与男性间的关系为标准，在这样的传统武侠小说中，我们看到的更是男性作者自我中心的意淫。在网络时代，虽然仍有众多武侠小说重复着前人的模式，由于女性作者的参与，一些网络原创武侠小说打破了传统的男女两性人物格局。
　　在这些新生代小说中，女主角不再专以美丽炫人眼目而是以性格取胜，为强化这一目的，作者甚至会刻意将人物的容貌平庸化。从媚媚猫的创作谈中，可以看到作者有意塑造这类形象的意愿：“在《杜黄皮》中我设计了一个已经二十六岁，容貌一般的女主角。也不让她用什么刁钻、机智、善良、坚韧这类女人们常用的招数打动人心。而是固执地想让她拥有一股独特的豪气，想让看的人们为她这份气魄心折。”媚媚猫引用清代女词人吴藻的词“愿掬银河三千丈，一洗女儿故态。收拾起断脂零黛，莫学兰台愁秋语，但大言打破乾坤隘；拔长剑，倚天外”来表达这种想法，无疑寄寓了作者“一洗”旧时武侠小说女性形象“故态”的决心。这一决心可以在许多女性武侠作者身上看到。在她们的小说中，可以看到很多性格鲜活的女子，她们有着自己独立的追求与事业，并在其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如媚媚猫《杜黄皮》中的杜寄风，广揽人才、审时度势，成为与另一强势人物盂飞并称“南北两大传奇”的帮派老大；施定柔《迷侠记》中的楚荷衣，凭个人能力成为大镖局的副总镖头和公认的天下第一剑；晴川《大漠鹰飞》中的女将军慕容菲，殚精竭虑、浴血奋战，最终挽救家邦于危亡。
　　与金庸《射雕英雄传》中继承师父丐帮帮主职位的黄蓉或梁羽生《白发魔女传》中出场即已令人闻风丧胆的玉罗刹不同，网络女性作者笔下的女主人公之所以能够获得高位显名，都曾历经重重艰难困苦，作者将她们的个人奋斗当作是人物形象性格的重要部分，作者所要展现的是她们有血有泪但也多姿多彩的人生，而绝非单纯的恋爱婚姻史。亲情、友情乃至对故土乡民的眷恋守护，都是她们多姿多彩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大漠鹰飞》中，大宛国被汉军围城，敌我力量悬殊。作者晴川让大宛国的将军、女主人公慕容菲置于痛苦的两难之境：是守护在重伤濒死的爱人身边还是去挽救危在旦夕的家邦?最终她放弃和爱人的最后相守而去做螳臂当车的努力。这个聪明机变的女子做出了“愚蠢”的选择
　　因为那是她作为一个将军、一个大宛子民的责任。这种责任不是出于空洞的伦常道德，而是深入骨髓的对家邦的眷恋，是感性而鲜活的故土之爱：“我曾在这座城里同爱人在一起，我曾吃过这个城的艾窝窝，我不能不爱的这个城，我的生长之地，所以，不管什么代价，我都要救它免遭轮台的命运。别说是牺牲我的幸福，即使是牺牲我的生命，我也要保护它。”在晴川等女性作者笔下，责任和义务不只是男人的选择，更是            “人”的选择。作为一个人，这些女性角色独立、自尊，敢于承担责任，又有着人性的软弱，这样的形象充满了人格的魅力，有着传统武侠小说中不曾有过的光彩。
　　
　　三、女性意识对男权主体武侠世界格局的解构
　　
　　这些鲜活独立的女性主人公，已经打破了传统武侠小说中男性主角一统天下的旧格局。事实上，许多女性作者很早便意识到了男权对女性的压抑，并刻意对其进行消解。
　　传统武侠小说不仅建构了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武侠世界，而且在行文中还不断以议论的方式对“女人”这一存在进行特征定义，进一步论证男权中心的合理性。在这方面，古龙的表现最为突出，他的一些文字中明显透露出对女性的蔑视，并由此形成一大批“妙语”，多年来男性武侠作家这些似是而非的语句所建构的女性评价系统，对读者尤其是年轻的男性甚至女性读者都造成了严重误导。
　　网络时代一些女性武侠作者的行文中，开始出现对男性霸权的讥刺，如在施定柔的《迷侠记》中，女主人公楚荷衣千里迢迢赶到云梦谷，面试神医慕容无风高额悬赏的一项任务，慕容无风发现一位江湖名人刘鲲的宝剑被楚荷衣拿在手中，觉得疑惑，于是有了二人这样的对话：
　　楚荷衣道：“我和他虽素昧平生，这剑却是他送给我的。”／“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名贵的宝剑送给你?”／“因为他发誓此生再不使剑。他在我手下败了一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我偏偏是个女人，他认为败在女人的剑下是奇耻大辱。”／“难怪赵总管一定要把你请来。他一向对刘鲲佩服得很。”／他这句话很像是恭维，但脸上的神色却连一点恭维的意思都没有，语气反而还含着些讥诮。／“我对刘鲲也很佩服。我其实对他那样子的男人都很佩服。”／“哦?”／“他们败在了女人的手下，却还是照样看不起女人。这种气度，我想不佩服都不行。”
　　看似漫不经意的对白，却有明显的反讽意味，尖锐地点出了某些男性罔顾现实而刻意在社会上营造出的男尊女卑氛围。
　　在传统武侠小说中，女子是男人的附庸，一旦被某个男子占据了身心，便会死心塌地，生死相许。也许正因如此，蒋胜男才刻意在《鹰王》中安排女主人公沈鹰与因意外有过一夕之欢的男子狄天澜进行以下对话：
　　狄天澜微微一笑，笑得倜傥风流：“你呀，那天不声不响就离开了，害得我好找!”／沈鹰冷冷地道：“你为何要找我?”／狄天澜柔声道：“鹰儿，难道你不想我吗?不想着我们那天的欢乐吗?”／沈鹰冷冷地看着狄天澜：“我想你弄错了，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我无意与任何一个男子，发生任何牵扯!”／……／狄天澜倒退一步，他自然能够明白这种感觉，因为这样的话，是常常自他的口中说出，那时候他疑惑对方为何竟是完全不能明白他的感觉，明明感情已逝，为何还执迷地不肯放手?／而如今，同样的话，自别人的口中说出，听到他的耳中，竟然是觉得如此地荒谬和不能置信，曾经两情相悦，为什么一方的情仍是炽热如火，另一方的情怎么可能说冷就冷了?而自己听到这样的话，竟然会是如此地不甘不忿，不能释然?
　　自古以来，“贞操”被作为禁锢女性的重要手段，连女性自身也在潜意识中默认这一禁锢。男人过万花丛是风流是潇洒，女人与他人有染则世所难容。而在以上对话中，沈鹰对因为被她吸引而打算对她“负责任”的男人不屑一顾，自然令对方大惊失色，顿觉乾坤颠倒。比蒋胜男走得更远一步的晴空，则在《毒龙传说》让女主人公孟天戈在情海中所向披靡，甚至男女通杀。虽然这样的安排已经夸张得近于意淫，却令现实中时时遭遇性别歧视的女性读者痛快淋漓。
　　新生代女作者们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用她们笔下女主人公应对世界时的独立自强，解构着以男权为主体的传统武侠世界，建构起一个更理性、更具平等色彩的江湖。
　　
　　四、通过女性视角观看世界而展现人生的别样感悟
　　
　　优秀的作者必定能够通过文字传达自己对人生、对世界的独特感悟，这与承载文字的是何种文学类型并无关系。武侠小说之所以能一步步走人文学的主流殿堂，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金庸、古龙等作家所表现的对历史、文化的深刻认识。对同一事物，男性与女性的看法往往大相径庭。在传统武侠时代，由于女性作者的稀缺，女性失去了对武侠世界特殊文化形态进行表达的话语权。这对武侠小说来说是一大遗憾，所幸的是这种局限在网络时代有了突破，通过女性的独特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就展现出了人生的别样感悟，具体而言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争霸与共存
　　“争霸”是传统武侠的重要母题，金庸的“华山论剑”、“五岳争锋”，古龙的百晓生“兵器谱”等等，都透露出男性对力量顶峰的追求，“一览众山小”的境界强烈地吸引着男性的自我完善努力。这种争强斗狠对女性来说，却是无逻辑的荒诞，她们笔下的人物往往固守自己的道德底线，努力寻求相对平衡的江湖共存。在男性作家古龙笔下，《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阿飞走入江湖为的是成名，为此他在荒野里苦练快剑。女性作家飘灯笔下的人物也在奋斗，在《苏旷传奇》中她写道：“只是无论什么样的风雨颠簸，向前走，永远是最好的站稳的办法。”对女性来说，向前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生存，而不是跑到所有人前面。晴川《韦帅望的江湖》中，慕容世家的传人武功超绝，然而其存在只是维系江湖各大势力的平衡，尤其是名门正派冷家与魔教之间的力量均衡，因为江湖的平静甚至北国的平静都寄托在这均衡中，慕容自身却没有任何扩张争霸的野心。争霸不只是发生在武学方面。传统武侠小说多有对医术高绝的医仙、神医等乐于挑战疑难杂症的描写。而媚媚猫则在《杜黄皮》中借小医生崽儿之口，提出如果能够治疗老花眼这样的平常之症将能使更多人受惠的观点。治愈绝症固然能令医生迅速成名，然而成名与默默济世，哪一个价值更大?女性作者有着自己的判断――平凡并不等于无价值，平凡事实上是世间万物存在的基石。在大多数女性看来，善与恶、美与丑、强大与平凡并存于这个世界，只要遵循一定的规则，抑制自己的欲望，大家未必不可以相安无事。侠者的强大应该用来维持秩序与平衡，而不是凭一己好恶做轻率的裁决。媚媚猫笔下的南方豪侠杜黄皮，不惜冒着通敌之嫌，与入关后屡次屠城的清军将领商议和谈，保住了繁华的扬州。
　　
　　(二)正义与公平
　　“侠”毫无疑问应该站在正义一方。在传统武侠小说里，侠客们以正义为导向，以暴力为手段，表现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迈与潇洒。然而这种豪迈不免隐藏着对个体生命的轻贱，“侠之大者”金庸在《神雕侠侣》襄阳被围一节中，描写杨过随手抓起一个小兵背在背上，冒充受伤的郭靖以引走大敌金轮法王。杨过后来以神雕大侠的美名为人颂扬，这个小节却从来不曾被视为人生污点。一些女性作者却很难无视哪怕贫贱平庸的生命。飘灯的《苏旷传奇》中，主人公在丐帮底层弟子孙云平将被折磨致死的威胁下，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虽然他未必喜欢这个不知高低进退的小子，但无论如何，他无法眼看着一个并非坏人的“人”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同样，他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帮助魔头千手观音去对她负情的丈夫讨还公道，只因为他认为即使这个女人罪该万死，也不应当死在将她推入魔道的丈夫的阴谋之下。在苏旷的心中，众生平等，只要他力所能及，就要让每一个人都得到自己的公道。同样，女性作家            天平在她的“名门”系列中，让主角李歆慈放弃爱情自愿走人家族联姻的送嫁囚笼中：爱情让位于对责任与公平的执着――既然她曾以“家族责任”逼迫自己的族人与兄弟放弃所爱，她自己就必须承受命运对自己的安排，同样为家族而牺牲婚姻的幸福。这样的命运安排，使读者深深叹息，但也由衷生出对这一本不可爱的人物的敬意。“平等”是先天受到歧视的女性群体天然的追求，因此，在许多女性作者笔下，我们可以看到消解等级差别、寻求人与人和平共处的努力，铁血江湖也因着这一种努力而显出些许温情。
　　
　　(三)暴力与文明
　　暴力在武侠小说中是一种必然存在。以民族的名义，以种族的名义，暴力和战争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在不断发生。金庸笔下的人物中，就有坚守襄阳的郭靖、痛苦于宋辽之间的乔峰，正是这些才引，出了“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主题。在这一问题上，女作家们有着不同的看法。在《韦帅望的江湖・众望所归》中，晴川提出这样的疑问：“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的利益是否高于一切?”在晴川看来，战争本身就是罪恶的，哪怕这种杀戮是以维护国家民族利益的名义而行。因此，当韦帅望无意中发明了威力巨大、足以毁坏厚重城墙的炸药时，他的师父韩青强令他将配方销毁、忘记，并告诫他：“我们不能因为若干年后可能有人会拿这个来杀我们，先拿这个去杀人，去屠杀!”人类文明进步的标志到底是什么?文明的进步是否会将人类导向幸福?人的贪欲与争夺引发战争，战争促进文明的发展，然而文明又是一把双刃剑，在推动历史前进的同时，也可能带来更多的矛盾与灾难。如同原子弹的发明及使用令爱因斯坦抱憾终生，晴川同样认为某些所谓的文明“进步”，迟来也许比早到更是一件幸事。众生平等，不论这一个体是归属于哪个国家、哪个民族，人的生命权力始终是最应当尊重的权力。
　　
　　(四)结果与过程
　　小说家往往以作品中的人物寄寓个人理想。金庸笔下的主人公通常带着较浓的人世之风，郭靖、胡斐、萧峰等均是急公好义的“侠之大者”。古龙的主人公们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奔向前方，内心中充满了人生飘泊的迷茫与无奈，友情似乎是唯一能够令他们热血沸腾的动力与寄托。也许男性生命中最重要的始终是人生的成功，因此不断鞭策自己向着目标前行是男性作家笔下人物的宿命。女性作家的主人公们则往往兼容道家和佛家的味道，同时也混合着现代人追求个性独立和自身生命价值的因素，表现在行为上，即体现为重视人生的过程多于结果。如晴川笔下的韦帅望，在师父劝导他尽力学武并以“一路看风景，永不能达到目的地”喻之时，回答说：“师父，如果出去郊游，只顾往前走，一路上也不看花也不看蝴蝶，早早到达目的地，又有什么用?”并坦然表示，自己乐于做一个平庸的人。《大漠鹰飞》中因闯祸而逃出将军府的少女慕容菲，为了糊口效仿花木兰混入汉军拿粮饷，但她“冲锋在后，撤退在前”，甘于做一个轻松的小兵。在这两位少年看来，能够享受生命中每一天的快乐，远远强于披荆斩棘浑身伤痕地取得胜利的果实。同样，在施定柔笔下的楚荷衣身上，也可以看到这种“无理想”的恬淡风度。在这些人物身上，透露出的是女性作家对人生终极价值的独特见解：世界那么大，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英雄，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做英雄。她们塑造的人物即使最后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大侠”、“英雄”，这些称号也从来不是他们的追求。也许是因为女性在社会竞争的罗网中未曾承受男人那样多的期待与压力，才能将“功成名就”看得浅淡，也因此形成了和男性不同的价值标准。女性作家笔下的人物往往没有明确的奋斗目标，生命或者说人生本身就拥有迷人的色彩。在飘灯的《重整山河待后生》中，苏旷被敌人擒获废去武功，关押于地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境中，拯救他的不是高人刻下的绝世武功，而是他对世界的热爱：他用双手挖出苦牢中的砖泥，堆筑成自己记忆中的大好河山，他甚至将木床上长出的蘑菇栽在“黄山”上扮成迎客松。在令许多人自杀以了断的绝对孤寂中，苏旷用自己强大的充满活力的心灵战胜了黑暗。热爱生命，热爱自己身边的人与事，以宽容和理解对待这个世界，从而为自己换来一个温暖的世界――这是女性作家给读者带来的一个新的江湖世界。
　　
　　五、结语
　　
　　诚然，在新一代作者中，仍以模仿前辈者居多，写出个人风格与独立价值立场的尚是少数。然而网络平台的出现作为一个契机，已经使许多对武侠有着热情的女性作者登上舞台，展现出她们对武侠乃至社会、人生的见解与设想，为武侠小说带来了新的形象与主题。而这些新的元素，无疑将吸引一批过去曾经回避武侠的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使她们成为武侠小说繁荣根基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及潜在的未来创作者。由于网络武侠优秀作者众多，笔者在本文中难免挂一漏万，希望得到各位同好的指正。
　　
　　
　　责任编辑　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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